玻璃杯中注滿了冰開水,放在桌上不消一會兒~剔透的玻璃表面上
凝結了一層細密的水霧,再擱置一會水霧逐漸聚集成一顆顆渾圓的露珠。
如果玻璃杯中放置的是溫度很低的冰磚,那麼蒙上琉璃面的就不是水霧
而是一抹冰冷的霜結。
「喂~育瀧你睡了沒?」
「喂,小業啊,我還沒休息,怎麼啦?」
「沒事,只是提醒你明天六點在高鐵站集合,應該沒有問題吧?」
「放心吧,不用擔心我,但我們今晚彼此確認一下也好,很久沒有週五
就趕著出遊。我看你打個電話問問白晝吧,我覺得他比較會忘記。」
「我才不要打給他,他如果忘了就算了。」
「你不打啊~那我打給他囉!」
「你打就打啊,幹麼跟我講,他收到你的電話最高興了。」
「呵呵,小業你啊口是心非,明知道他最想接到的就是你的電話,
幹麼鬧這個彆扭啊。就打給他~順便提醒他明晚不用買吃的。」
「為什麼?我們的旅程好像沒有包括明天晚餐呀!」
「哈~果然連你都忘了,上次你們不是拗我作東西給你們吃嗎,
我明天下午請假,預備準備漢堡三明治和飲料,如果你們明天不吃
那以後就都不要叫我做東西給你們吃喔!嘿嘿~」
「育瀧你好好喔!我沒想到你會願意幫我們做晚餐耶~謝謝!
超期待~明天等著吃你親手的料理,吃得飽嗎?」
「沒問題,我知道你們胃口好,絕對夠你們吃,你快和白晝聯繫,
提醒他一下。我準備去睡了~」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我就勉為其難一下。」
「那就明天傍晚見囉,小業晚安。」
「育瀧晚安,明天見!」
一個半月前余守業、韓育瀧和白宙辰三人相約速食店喝飲料、聊天,
其中余守業提到他在網路上的某家族舉辦到墾丁出遊,雖然余守業自己
對於那家族的成員也不太熟悉,但是他也悶了很久沒出門旅行,想趁著
這個機會和幾個好朋友一起去南方玩玩、放鬆放鬆。白宙辰一聽就說好
只是他比較傾向自己租車去玩比較自在。余守業表示~最近大家好像都
有些疲憊,這回乾脆就跟團放輕鬆玩,以後有時間再來規劃自己的行程。
很快地兩票對一票,經過兩人不斷遊說,韓育瀧終於點頭答應。
雖然韓育瀧表現得興趣不大,但是答應之後他還是有著一點興奮和期待。
這一年以來他過得非常寧靜,要不是余守業和白宙辰經常來找他,上班
的日子以外,就算稱不上繭居也絕對可以說是孤僻了。他也明白這兩個
朋友很努力地想要把他拉到外面和世界接軌,正因如此隔天下午他懷著
感謝的心製作海陸總匯三明治、豬肉漢堡和鮮奶茶。攪動著鍋中的鮮奶
韓育瀧腦中想著『或許現在出去玩會比較輕鬆吧,彼此之間都是朋友的
身份。等到他們兩個真的在一起,我就變成電燈泡了。』
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有點微妙,白宙辰很喜歡也依賴的余守業,而余守業
似乎很欣賞韓育瀧,卻有意無意又想把白宙辰和韓育瀧湊成一對。韓育瀧
自己又喜歡誰呢?他自己明白,在他心裡深處有一塊角落還在癡癡等待著
那個背叛他的卓日揚。在那之後,卓日揚打過好幾次手機給他,起初幾天
他拒絕接聽,但終究還是心軟。電話那頭聽著卓日揚的不斷道歉和懇求,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是淡淡說『你找個時間來把你的東西拿回去吧。』
然而一次又一次,卓日揚還是三天兩頭找到時間就打手機給他,而他總是
默默聆聽那令他思念和戀慕的聲音幾分鐘後再回『日揚,夠了!』而後
切斷電話。每週總有個一兩次,他出門時會看到溫熱的鮮奶和蛋餅夾沙拉
掛在他的門前,又或是晚上回家會發現門口放著一小束他喜歡的梔子花。
心裡明白卓日揚不願放棄他兩個關係,他自己又何嘗想呢?但是…問題在
卓日揚似乎也沒打算放下另一段感情。於是乎韓、卓兩人目前看似分手,
但心裡卻都沒有斷乾淨。
高鐵上韓育瀧三人開心地吃著漢堡、奶茶,白宙辰更是邊吃一邊比手畫腳
地和兩人說說笑笑。他們就像是童心未泯的大孩子在火車上野餐一般。
有時候目的地並不是絕對重要,只要跟對人~到哪裡都可能很好玩。
余守業大口咬著手中的漢堡,眼睛卻瞪著白宙辰手裡的那一份:
「育瀧,你做的東西好好吃喔!請問每一份三明治和漢堡都一樣嗎?」
「都一樣啊,三明治就是總匯,漢堡也只有一種。怎麼啦?」
「沒~我覺得你好像偏心,給白晝的那個比較大一點。」
「對,我偏心。我給你的漢堡有雙份肉排,白晝的只有半塊。」
「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都一樣啦~哈。都放在袋子裡,是你們自己挑的。
吃不夠袋子裡還有啊。」
「既然小業覺得不公平,那不然這樣~換過來不就得了!」
白宙辰還沒說完,就一把搶走余守業手中的漢堡,再把自己的放到
對方手上,然後大口咬下剛剛奪過來的戰利品,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余守業當然嚴重抗議,一面數落白宙辰一面出手搥了白宙辰的手臂
兩下。不過被揍的人似乎很享受余守業的打罵,臉上笑得可開懷了。
參與旅行的人八點以前都來到高雄車站集合,算一算總共有二十五人。
大夥也都三五成群各聚一方聊天說笑,當然也有某幾個長袖善舞的人
穿梭於各個群體間,看得出來這些人平日在網路家族中應該也是相當
活躍,如今他們正試圖著熟悉更多的人脈也幫忙炒熱氣氛。這群人的
平均年齡相較於韓育瀧三人來說看似年輕不少,看得出來即便有些人
已經年過三十、四十在打扮上卻依舊穿著鮮艷、狀似年輕。這種感覺
讓他們三個顯得有那麼點格格不入。此時一個穿著格紋襯衫、牛仔褲
的人前來打招呼…
「嗨!我是家族長家麟,你應該就是小業吧?」朝著小業伸手
「嘿~家麟你好,我就是小業沒錯,終於見面啦。」
小業爽朗地笑著和家麟握手
「那旁邊這兩位就是你幫忙報名的朋友小韓和小白囉?」
「哈~沒錯,高個子的這個傢伙叫小白雖然不怎麼白,而這位真正的
白面書生叫小韓。」
彼此客套一番後大家也就魚貫準備上車,多數人上一部小巴,另有六個人
上了另一台休旅車。也許是還不熟;也許是晚了到墾丁約一小時左右的路程,
車上並無人拿起麥克風高歌或遊戲,在家麟簡單做了的介紹後便各自休息。
車內一排三座,走道一邊為單座、另一邊為雙。韓育瀧安靜坐入單人座,
他希望給白晝多一點機會靠近小業,看著車窗外點點移動的燈影一時腦中放空
便閉上眼睛休息。
入秋之後的清晨中高緯或山區因為地表經過冷卻而凝結了水汽,
在屋簷、地表或植株上會瞧見晶瑩的露珠。隨著東北季風漸盛,
夜裡降溫幅度愈加明顯,一旦低於零度那薄薄的水霧就會凍為冰霜。
住宿的地點是兩間很現代化的民宿離墾丁大街不遠,離海灘也近。當所有人
都入房之後,時間也快十點,由於這一晚並沒有安排,大夥可以自由活動。
一入房間白宙辰就迅速換上背心、海灘褲,拿起手電筒說:
「小瀧、小業我們去夜遊吧!」
韓育瀧和余守業互看兩秒鐘然後相視而笑
「好啊~」
「走吧!」
十月的墾丁依舊是夏日炎炎,但是入夜後的海風吹來卻也不再灼人,鹹鹹
濕濕的晚風吹過皮膚帶來一種溫婉的放鬆感,他們沿著大街走向青蛙石的
方向,一路上除了零星旅人的交談外耳中聽到的就是陣陣海潮。雖然不是
寂靜無聲但有一種寧靜的味道,余守業迎著風張開雙臂唱起歌來,那是他們
年幼時就耳熟能詳的民歌,韓育瀧自然地小聲跟著合唱,到了副歌時白宙辰
也放聲加入,一曲歌畢韓育瀧為余守業鼓掌喝采
「小業沒想到你歌唱得這麼好,簡直像歌星一樣,好棒喔!」
「哪裡~是你太過獎了啦,我只是比較敢唱而已,育瀧你剛剛也唱得很好啊,
不要害羞~要唱大聲一點。」
「哎唷~小業今天怎麼這麼謙虛啊!小瀧我跟你說~小業就只會在你面前
謙虛害羞,他真的非常會唱歌,這點他自己也知道,平常在KTV就以
歌王自稱,雖然很臭屁但我也認為他很厲害。」
「我就說嘛~果然和我想得一樣。」韓育瀧點頭稱是
「不會吧!育瀧你也覺得我很臭屁嗎?白晝你不要亂講話啦~」
韓育瀧連忙搖頭
「小業別亂想,我認同的是你的歌聲實在非常動聽~剛看到夜晚的青蛙石,
那模樣還讓我感到有點可怕,但是聽到你的歌聲我心裡就感覺舒暢、溫暖。
本來並不怎麼想出來玩的,現在覺得我真是來對了。」
白晝用手肘頂了頂小業,兩人對看後一左一右搭上韓育瀧的肩膀,小業的歌聲
在夏夜晚風中緩緩地流動著。撇除情感因素他們倆都很喜歡韓育瀧這個朋友,
一直很希望他能開心一些,看到他感到舒心,他們自己也覺得透了口氣。
回程的路上在便利商店買了些飲料和零食,在路邊他們看到同團的其他人也在
街邊一面逛著攤販一面嘻笑打鬧、尖叫追逐,不同的人有不一樣的快樂方式,
不知為何韓育瀧腦海中閃過「鶯鶯燕燕」這四個字,他聳聳肩笑笑就過去。
隔天的行程很鬆,參與的團員沒有人是第一次來墾丁,走在佳洛水的海岸欣賞
太平洋浩瀚的蔚藍,海風很強卻好像吹不透也吹不走韓育瀧的心事,他想起了
以前曾和卓日揚在北海岸旅遊的過往。余守業發現韓育瀧的表情正想找話和他
聊聊幫助他分心,還未開口就有幾個人走過來
「嗨~你們三個人是朋友?還是情侶啊?」
來者便是昨夜韓育瀧在路旁注意到的那群成員,他們四五個人在一起
身著緊身t-shirt、亮色的窄版七分褲或短褲、搭配上螢光色系的鞋子,
無論他們走到哪裡都很難不引起旁人的注目。
余守業笑著回答
「我們是三個人當然是好朋友啊,怎麼會是情侶。呵呵~」
對方又說
「那不一定啊,說不定你們某兩個是一對,另一個是電燈泡,也有可能
你們是二女共侍一夫呢!對不對?呵呵~」
說完那些人就笑成一群,但余守業三人卻笑不太出來只好溫言道
「別開這個玩笑,我們真的只是好朋友。」
「喔!?這麼說來你們三個都單身囉?」
余守業看看身旁的伙伴點了點頭
「嗯」
「怎麼會呢?你們三個看起來條件都很不錯啊,特別是這個高個子帥哥
你也還是單身嗎?」
他們一下就把焦點放到白宙辰身上,而白宙辰一時不知怎麼應對這樣的問話
只好抓抓頭髮微笑點頭
「是啊,我們都單身。」
聽到白宙辰低沉嗓音的回答,那幾個人又開始興奮怪笑~
「浪費喔~不過沒關係,我們這裡也有三個人單身喔,你要不要選一個啊?」
白宙辰沒見過這樣的問話場面,不那麼舒服卻又不好不理只是傻傻陪笑。
對方看他只是發笑而沒有回應
「哎唷~該不會我們撞號了吧?你是金剛芭比妹子?」
一下子出現了幾個術語行話讓白宙辰更聽不懂,他雖然喜歡小業但卻從未
涉足同志的娛樂圈中,對於當中的文化非常陌生。余守業對言語中的調侃
卻聽得明白,現場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喂~朋友們,說話可以不要這麼難聽嗎?」
「難聽?金剛芭比哪裡難聽?還是妹子難聽?還是說我又搞錯了,其實
他是正牌的一號葛格呢?」
說著他們還打算伸手摸向白宙辰寬厚的胸膛,當下白宙辰的手機忽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