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之語

圖一


看著他因失血而蒼白的臉，
忍不住輕輕撥開垂軟在他臉上的髮絲心碎著憐惜…
緩緩地那清瘦的臉龐睜開了雙眼，看見身旁的人馬上打起微笑：
「阿蠻你怎麼來啦？這個時候你應該和大家共商兵法計策。」

「早結束啦，我就趕緊來看看你今晚復原得如何。
   現在胸口還會劇痛嗎？」說著馬上搭上對方手腕的脈搏

「早就不痛啦，呵！主公給的藥方果然有神效，喝了幾帖幾乎都不痛了。
   倒是你身上的傷要不要緊？明天上陣傷口可別惡化。」

「哈～我是誰啊？銅皮鐵骨復原力強本就是我的天賦，那點小傷算啥。
   既然藥有效，你要乖乖配合養傷，來～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我明天清晨再來看你。」

說著幫他燃起薰香，看著他又沉沉睡去後才輕身離開營帳。
撇了一眼帳前駐守的士兵：
「好好守著空濛將軍，每半個時辰換香、每兩個時辰上湯藥不得有誤。」

衛士恭敬領旨後，他仰天深深嘆了口氣。



圖二



阿蠻與阿濛同為炎帝親近氏族，從小一起長大。
兩人在部族中都是出色的年輕人。
空濛的德性和領悟力都很好，施法佈陣的能耐連長老們都寄予厚望。
他們甚至認為，老共主炎帝尊榮的百草譜將來也會傳給他。
而被空濛喚作阿蠻的人，本名叫蚩尤–蠻力、體能、戰技號稱天下第一人。
更另他人羨慕的是，蚩尤不僅四肢發達，頭腦更是不簡單。
氏族八十一個大小支派幾乎都認定他會是下一代的共主。
兩人雖有神係血統，卻不具備神格。


在這場與軒轅氏爭奪天下霸主權的戰爭裡，
蚩尤揭竿當主帥，空濛就是他稱職軍師，兩人焦孟不離合作無間。
戰力雖不及軒轅氏，但在空濛率領風伯、雨師所佈下的霧幻大陣中
幻影重重、佈滿陷阱，配合閃電擊殺讓軒轅氏折損了一半以上的兵力。
原以為勝券在握，怎知軒轅氏與天庭交好，獲得九天玄女之助
從東海尋得神獸夔牛，並以其皮製作鼓鼙。
玄女透露蚩尤雖有銅皮鐵骨，但鼓鼙聲若雷鳴能振碎其心脈。
於是智庫風后經過幾番計算並輔以指南車來鎖定敵營陣法核心位置，
意欲遠距突襲將蚩尤擊斃，縱不死也要他無法再戰！
這一擊果然石破天驚，計算過的方位也相當精準，
瞬間命中霧幻陣法的主壇，四名護法當場被擊斃，
而空濛猶如斷線的風箏從法壇上墜落，大口嘔出的鮮血染滿了白袍前襟。



圖三


少了空濛的霧幻大陣，就只是普通的大霧，
但軒轅軍知道敵軍在霧中安置不少陷阱，因此也沒有躁進。
於是兩軍就在逐鹿草原的兩端靜靜對峙了整整一週。
方才蚩尤搭量空濛的脈相，已經清楚知道空濛身子非常虛弱，
藥物全然只是幫他止痛麻痺而已。
離開了空濛的營帳之後，來到營地瞭望高台。
視野雖然一片模糊，但他能感受到一團熾熱的黃色仙氣降臨敵方陣營。
蚩尤心知不妙，
該來的總是來了。




圖四


丑時，軒轅營區中一座嶄新的營帳透著微微火光，
裡頭的主人輕撫著玉如意，突然朝著門口喊了聲：
「畜生，給我滾進來吧！」

蚩尤：
「天女好本領，我才剛遁行至營房前，您就發現我了。」

魃笑曰：
「你好大的狗膽，竟敢隻身潛入我營。就不怕我當下就收了你？」

蚩尤：
「蚩尤有事請求天女成全，若您答應，我自願獻上頭顱！」

魃：
「哼，過兩天你們就將兵敗，你的頭顱已是軒轅氏囊中物，
   我才不屑取。說，你想求我什麼？」

蚩尤：
「我知道天女降臨後我方必敗無疑，但求天女饒過我兄弟空濛一命，
   他已經法力全失，能不能撐過去還是未知數。若他僥倖能不死，
   只求天女告訴他我的葬身處即可。」

魃：
「你也真奇怪，這種事情怎麼不找你的同僚，反而請敵營的我幫你？」

蚩尤：
「因為我軍大敗之後，忠於我的將領大概都寧可戰死也不會受降，
   其他部族要不四散，要不就會馬上歸順軒轅氏。而且…我無法
   就這樣放空濛不顧，這種心情相信天女您一定明白！您…是為了
   精衛而下凡的吧。」

一直沒有正視蚩尤的魃，如今一雙美目正盯著蚩尤看。

蚩尤：
「過去在修煉的時期，空濛和我為尋千年瑤柱而赴東海，
   在海畔遇見精衛，而空濛能通鳥語，故精衛盼我倆若有機緣
   能替她傳達對天女的思念。」

魃靜默不語雙眼看向遠方，好似掉入某個回憶之中良久良久…
然後輕啟朱唇：
「所以你和空濛…你們兩個…嗯…」

蚩尤：
「不！空濛應該只把我當兄弟當朋友。我未曾向他吐露我對他的情感。
   能夠以兄弟相稱，看著他在身邊我就心滿意足…天女，懇請您
   成全我最後的心願！」
 
魃：
「精衛和我縱然是無法在一起，但仍心意相通。
   距離開戰應該還有幾天，你考慮清楚告訴他你的心意。
   就算他不能回應，你也總是沒了遺憾。退下吧～」


蚩尤跪地向魃磕了三個頭之後，巧身離帳立即遁土而去。
但營中角落有一雙眼睛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待續…


圖五




註釋：
圖一、京都東福寺
圖二、嵐山小倉池畔
圖三、京都東福寺
圖四、大原三千院
圖五、京都永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