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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鴉~你寫完了沒?我們要去下坡探險了,你快點啦!」
「等我一下,我把毛筆洗乾淨就好了。」
「等一下去趙奶奶家補充彈藥,晚上跟小偉他們開砲戰就不會輸了。」
「恩,要記得買會叫的沖天炮、鑽石砲和甩砲,攻擊力比較高。」
………
成為你的眷屬,一入三十年。
雖然在時下眼光裡,你不算富裕,
但是我一直很喜歡你。
我不是在田間長大的男孩,
卻也不是鐵窗叢林豢養的小朋友。
眷村拉拔大的孩子有我們獨特的文化。
眷村年輕的第一代們,在同一場苦難後來到這裡扎根。
努力勤苦的第二代們,便在此誕生且恣意成長。
經過他們月歲月與汗水的推砌,
於是第三代的我們,得以在安逸中被孕育著、喧鬧著長大。
寬度不到兩公尺的巷子經常變化著不同次元。
傍晚下課,步行其間總會被一股暖烘烘、小吵雜的溫馨包裹。
透過抽風機的傳遞,你會明白陳媽媽在爆香、張奶奶在紅燒,
而王爺爺總是吃得那麼辣;
長長的巷子 — 一場融合南北的中華料理live show。
雨季的來臨,我總愛端坐門口凝望著…凝望著巷子兩側屋簷的流水。
雨水,從左邊的瓦邊上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到右側的地面。
而右側流水的弧線則均衡的和它交織著。
這水濂巷的情景和雨水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眼、在耳,在心。
每一條巷子是不同的疆域,狗狗咬不咬你得看你的外交能力!
早晨豆花爺爺的叫賣 總是比鬧鐘更溫暖有力地讓我睜開雙眼。
傍晚麥芽糖和冰淇淋的搖鈴一定牽引著孩子們跟隨的腳印。
在沒有注意的時候,
畫在地上跳房子的格子被歲月溶蝕、抹去。
真正長高後的我們也不再拉起橡皮筋繩玩著跳高。
走路、單車、公車、火車,隨著我上學交通工具的變化
才發現這些年裡,變化最多的依然是自己。
而眷村只是靜靜地守護著、庇蔭著多年來屬於它的親人。
六十年的開枝散葉,回頭望去才看見眷村竟也繁華落盡。
眷村啊~終於到了要跟你告別的時刻。
上大學時我說過再見,讀研究所時也暫別過你。
只是這一次別後,就再也不能回去。
你將功臣身退,隱沒在地平線,成為我的追憶。
你建構了我的童年,蘊含了我的青春,
對於家的認定也從你而起。
真心地感謝你多年來替我遮風避雨。
雖然就要分離,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真的不會忘記。
客廳涼爽的磨石子地、
廚房老舊的抽風機、
斑駁幾許的老牆壁,
這些 是我所有的過去。
成為你的眷屬,一晃三十年。
雖然在別人的眼光裡,你不算美麗,
但你是我一生眷戀的依歸。
注一、台中市今年尚有14個眷村,但在四月之後將逐步遷村完畢。
眷村生態和文化將全數成為歷史。本文應Daryi之邀而起。
短短的文句,想包含卻訴不盡我心裡深深的情意。
僅以本文紀念那孕育著我多年的「眷村母親」。
注二、如果你發現,文被歸類在「旅」,那是因為,
離開家是旅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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