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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正、小正~等一下跑的時候可不可以稍微等等我?」
壓低了聲音以幾近唇語的狀態對著身邊的同學說話

「啊?鴉鴉你說什麼?」

「我…我…沒事了…」

這段記憶是國小五年級時在體育課等待60公尺測驗。
我從小就跑不快,體育能力頗差,一旦遇上體育的測驗就會很自卑。
小朋友兩個兩個一組在起跑線等待時,
我就以蚊子般的聲音向身邊的同學尋求幫助,
多麼希望他能跑慢些,讓我不至於太丟臉。
但終究是沒讓他聽懂,即便他聽懂了也不可能會照做。


長久以來因為缺乏運動細胞因此也相對討厭運動,
到了大學,竟然為了讓自己能瘦一些而開始接觸慢跑。
不得不承認愛美的力量很大!
足以讓一個討厭流汗的人在操場上心律不整、要死不活…


開始的契機是大一體育課時老師要測驗十六分鐘走跑,
所謂十六分鐘走跑就是指在十六分鐘內能跑多遠是多遠,
跑不動就走,回過氣再跑,最後丈量距離,算是一種心肺測驗。
總共測驗兩次(一週一次),班上成績普遍都很差…
(全是一群剛剛經歷聯考的軟弱書生和小姐)
操場一圈有四百公尺,印象中不超過一隻手的同學
走跑了五圈或以上(好成績)、多數同學都在四圈左右(如我),
還有一些同學是三圈以下(大概是逛大街的時速)。
相信某些人根本就沒有拿出實力,反正認定老師不當人
所以跟著敷衍鬼混也無妨。
然而這個結果卻讓我很意外–自己竟然不是吊車尾的傢伙!
那麼如果…
於是下課後便偷偷去問老師:

「老師,如果我今天開始每天都去跑操場,要多久會進步?」

師曰:
「歐!那會很厲害喔,要不了一週你就會進步很多,
   持續一個月你應該就是全班第一了。」

老師一面整理方才測驗的成績一面冷靜地告訴我。
不曉得身為老師的他能否明白,一句話對一個學生
幾乎影響了一輩子;至少半輩子有了。(能給予信心的師長都很偉大)
當時我的心中應該湧出了噴泉、頭頂有天使吹起號角、
眼神裡滿是銀河系璀璨的星光…而屬於我身體裡的小宇宙
正要猛烈地然燒起來了!!!
謝過老師後轉身離去,老師又丟了一句:

「認真的同學,記得不要天天跑~一週最多五天就好。」



短時間內的確是有進步,但是也沒有老師說的那麼多,
跑步過程中的痛苦與煎熬幾乎是從未間斷過。
搞不太清楚自己是憑藉著什麼堅持下去的,(也沒有變帥…)
但所謂自助人助,一路上倒有不少貴人相挺。
記得在操場邊緣熱身常會看到田徑隊的同學也在訓練,
後來發現其中一位學長和我在宿舍是隔兩間的鄰居,
此後只要時間允許,我就經常和他們一起熱身或拉筋收操。
甚至第一雙正式的跑鞋也是委託學長幫我購買。


和他們一起練習當然是獲益良多,不過也似乎痛苦良多。
畢竟他們都是天生好料、與生俱來的天賦加上少年時就受過的特訓,
以現在的我來看,不建議只想健康運動的人向專業看齊,
錯誤的目標有時反而會讓人小則受挫、大則受傷。
到了大三還是大四的校慶運動會,學長非常主動地幫我報名了
五千公尺的比賽,理由是要權充參加人數,讓預賽有足夠的人來篩選。
他的話彷彿是教練的決定,我只能乖乖聽從。^^
不只我,平時操場上比較常來練跑的同學們都中獎了… -_-“
如今的我倒是很感激學長那半強迫式的讓我參賽,
雖然沒有拿到前四名、雖然當天被學長訓得很慘,*1
卻是學生時代唯一一次運動項目進入決賽的經歷。(真悲涼)


感謝學長當年幫我留下這張珍貴的照片。





這稱不上習慣的運動就這麼零零落落跟隨至今,
嚴格來說一直到兩年前我都沒有真正喜歡過慢跑這項運動,
總是充滿痛苦;對心肺、肌肉耐力、心志都是種考驗。
長達半年的夏天必定汗如雨下,隆冬時呼吸道經常不舒服,
依然不清楚為何而跑,更不善於處理面對慢跑的壓力和心態,
於是時而放棄時而硬撐,最終讓膝蓋受了不小的傷。


停滯了好長的時間,一度以為往後的日子不能再跑,
卻幸運地碰上一位好醫生,花了將近半年到一年的治療
讓我又能緩緩起步。
可能是這一段傷患的經歷、也許是我終於領悟奔跑的理由,
不再跟從遙不可及的幻影、平和地體貼自己心跳的律動,
從走、快走、快走搭配慢跑到可以完全恢復慢跑
中間大概又過了半年多。
當中可以給自己一些期許,但絕不要無謂的壓力和負荷,
不知不覺間,又耗掉了幾雙跑鞋,距離也龜速增加。
月初在計算距離時,發現似乎就要破萬,
心底有一點喜悅,不過也有一些迷惘。
需要現在就破萬嗎?突破之後下個目標可能又遙遙無期,
所以硬是在九千五百的地方停止。
最近想想,怎麼又來了~對於目標的想像和貪得無厭,
能力所及的範疇內為何刻意踩煞車,
內心所冀望和擔憂的不過又是無聊的虛名。
於是昨天決定跨過那道門檻,以我能承載的速率、膝蓋不痛的強度,
輕鬆緩慢地跑完一萬公尺,花了五十六分鐘。



即便現在沒有多餘的好勝和比較,但傷癒破萬這還是頭一回,
淡淡的喜悅,告訴自己有了小小的進步。
那麼接下來是朝著半馬甚或全馬邁進嗎?
非也~非也!那從來就不是我的考量和願望,
都擠身大叔的境界了,哪裡還有不切實際的雄心壯志,
倘若有天不經意地跑到那個數字,是不怎麼排斥。
但基本上真的不想,那代表讓膝蓋、關節和跑鞋
增添更多的磨損,鞋子花點小錢就能解決,關節可不容易。
若是終其一生都跑不上那些距離,也絲毫沒有損失!
因為我本來就不是一塊跑步的料啊!哈~
慢跑要能享有基本的滿足愉悅,一旦失去這些
可能也會失去健康和平和,這~與初衷相背。




大概是這十幾年的經歷,偶爾在場中看到一些
咬牙硬撐的小胖胖或錯誤著裝的慢跑者,
心底都有個衝動想去跟他們分享些不傷身的準則。
不過一來等我跑完他們早就閃了,二來也覺得突兀,
這彷彿在告誡我還未有資格去教人,顧好自己就好。
若是你呢,會怎麼做?^^



注、
當年參賽心情太過緊張,雖然自己跑得普普,還是很怕丟了學長的面子,
於是賽前兩週可說是勤練不倦,不斷調整配速、呼吸、步伐…
成績卻始終停滯甚至退後。學長提醒我要適度放鬆、休息,
特別是賽前一天讓身體能夠恢復,也要記得午餐別吃太多、
到賽前一小時吃根香蕉。然,我哪敢「放鬆休息」啊,
比賽當天也緊張得沒吃午餐,更別提增強爆發力和血糖的香蕉了。
跑完~學長本來很高興並鼓勵說以第一次參賽成績算不錯了。
可我沮喪地告訴他,昨晚練習時的成績更好,足足快了三分鐘。
還給他看我那兩週的紀錄…於是學長就知道我根本沒休息的事實…
臭罵我一頓。那也是我頭一次明白,休息、恢復的重要性。

對!適度休息很重要,不是說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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