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話說這廂哭也哭夠了，詩也寫好了，
待樂曲結束，秦蘊接過白司馬的墨寶，點頭稱謝後，
隨即抱起琵琶欠身而退。
看那感情豐富的白司馬和他的朋友們還在前廳啜泣喝酒，
秦蘊踅到店家後頭廚房旁的草棚，廚房平日都在那裡備料，
而員工們也多在那裡用餐。秦蘊想請師父幫他煮碗打滷麵，
但碰巧這時除了掌櫃和老東家在前廳顧客，
其他人無事便都在這用晚餐。他們看到秦蘊便熱情招呼一起吃。
雖是員工餐，但廚子–彭任的廚藝實在了得，
一桌菜餚遠比打滷麵來得豐盛許多，也讓秦蘊低落的心情稍轉。
席間大夥邊吃邊聊，話題自然繞著剛才發生的事情跑。
店小二：
「秦老師您今天真是倒楣啊，碰上這樣糾纏的客人，
並且又把您當成姑娘家。哈哈～」
秦蘊：
「錯認也就罷了，你們看看他寫那什麼怪詩，用他的想像
把我的生平給胡亂編寫，說我老家在蛤蟆陵、說我家人死了、
還說我嫁給商人並婚姻不幸…真是渾人啊！誰跟他是天涯淪落人。」
店小二：
「我看那官人搞不好看上秦老師了，嘿嘿！要不是以為
您已「嫁人」說不定想收了您做妾呢！哈哈～看他詩
寫得那麼直白，大概也沒認真聽琴吧。」
秦蘊：
「說到這個我就有氣，虧我還迎合他們的背景演奏了些
宮廷的大曲兒，可真是白搭了。我瞧那些登徒子們
無心賞樂，也不懂禮節，最後還大哭～這歪詩不留也罷～哼！」
「留著吧！」一直沉默的彭任突然說話了
店小二：
「頭兒，您說要留這淫詩啊～哈哈，您是沒瞧見
今天包場的官人們那…」
沒等小二說完，彭任就接著說：
「我相信他有認真聽你的演奏，也正因為他認真聆聽了，
所以他有所感觸。你的音樂觸動了他心中的感慨，於是
他才嚎啕哭泣，也才會自我聯想出關於你的身世。」
秦蘊有點意外：
「但是彭大哥，您說他是不是也太不懂禮數，我認真演奏，
他儘想他的往事，然後哭成那樣也不鼓掌喝采。」（氣）
彭任：
「秦老師，他誠摯的熱淚就是對你琴藝最高的喝采啊！
《霓裳》、《綠腰》你演奏的歡宴曲目確確實實勾動了他
過往的宮廷生活，他完全陷入你的樂聲中而有了那些激動。
如果僅僅是為你的琴技來喝采，那不過是種粗淺的讚賞。
而他是全然被你的樂音給征服，所以顯得有些不能自己。」
頓了頓，彭任繼續說：
「我自幼在廚房學當伙夫，出師至今雖沒什麼成就，但也兢兢業業。
上一任的縣官就時常找我去府上治桌宴客，當時縣老爺就誇我
能把南北大菜都做得有模有樣，夫人則相當讚賞我的刀功。
被誇讚的確開心，但我永遠記得來自一位老人家的鼓勵，那是我
剛來到這間店的頭一年，一位身穿粗布衣的老人點了一份滷肉、
和小盆白飯，他吃著吃著竟然老淚縱橫。掌櫃的馬上找我一同上前
詢問是否是飯菜不合胃口或有什麼問題？那老人家擦擦眼淚慢慢地說
他務農一輩子，除了過年，一年當中幾乎天天都要辛苦下田去耕作。
今天他滿六十，決定上個館子犒賞自己，頭一回吃到原來白米飯
可以煮得這麼香甜飽滿、剔透好吃。有這麼好吃的米飯也就不枉費
他這大半生都消磨在田中賣命耕種了。當他知道我是廚師後，便
緊緊握著我的手連聲稱謝！那神情和那份感動讓我銘感五內，殊不知
那老人家才是給了我最大的鼓勵與肯定，因為我的白米飯感動了他。」
靜了一會，秦蘊的臉上微微泛紅：
「彭大哥，謝謝您的指導，秦蘊受教！我真的錯了。沒有放下
過去虛榮的身段，反倒忽略了真誠受到感動的心意。這樣說來，
以前又有幾人曾真心回應過我的琴聲呢？即便有過，恐怕也
都被我忽略了。一直以為身為演奏者可以掌控樂曲的全部，
猶如樂曲的父母一般，音樂既是從我誕生，那麼聽眾的反應也
應該在我的計算之內。卻忘了即使是孩子在誕生成長後也是個
獨立的個體，會和他所相識的人有自己的情感交織，那是單純
屬於他們之間的火花，也不是身為父母的人能夠左右的了。
今夜得幸能遇到白司馬，他認真聆聽也忘情回應，對於音樂
他真是給予了最高激賞，倒是我的器量太小，哈哈！」
店小二：
「秦老師，您跟頭兒兩個在說什麼啊？ 怎麼做起文章了呢？
這詩您還要不？不要，我幫您往灶內一扔就清潔溜溜！嘿嘿～」
秦蘊：
「要！不只要，過兩天我還要送去裱呢！可珍貴的。」
店小二：
「怎麼轉眼間，從不要的歪詩變成珍貴的詩啦？」
彭任：
「好啦好啦～別問這麼多，我們喝酒吃菜吧，難得今晚空閒。」
深秋的夜裡，月光染得江頭銀白，而江畔的人們
有的把酒言歡、有的舉杯感嘆，都因為一曲琵琶而熱鬧著呢。
待樂曲結束，秦蘊接過白司馬的墨寶，點頭稱謝後，
隨即抱起琵琶欠身而退。
看那感情豐富的白司馬和他的朋友們還在前廳啜泣喝酒，
秦蘊踅到店家後頭廚房旁的草棚，廚房平日都在那裡備料，
而員工們也多在那裡用餐。秦蘊想請師父幫他煮碗打滷麵，
但碰巧這時除了掌櫃和老東家在前廳顧客，
其他人無事便都在這用晚餐。他們看到秦蘊便熱情招呼一起吃。
雖是員工餐，但廚子–彭任的廚藝實在了得，
一桌菜餚遠比打滷麵來得豐盛許多，也讓秦蘊低落的心情稍轉。
席間大夥邊吃邊聊，話題自然繞著剛才發生的事情跑。
店小二：
「秦老師您今天真是倒楣啊，碰上這樣糾纏的客人，
並且又把您當成姑娘家。哈哈～」
秦蘊：
「錯認也就罷了，你們看看他寫那什麼怪詩，用他的想像
把我的生平給胡亂編寫，說我老家在蛤蟆陵、說我家人死了、
還說我嫁給商人並婚姻不幸…真是渾人啊！誰跟他是天涯淪落人。」
店小二：
「我看那官人搞不好看上秦老師了，嘿嘿！要不是以為
您已「嫁人」說不定想收了您做妾呢！哈哈～看他詩
寫得那麼直白，大概也沒認真聽琴吧。」
秦蘊：
「說到這個我就有氣，虧我還迎合他們的背景演奏了些
宮廷的大曲兒，可真是白搭了。我瞧那些登徒子們
無心賞樂，也不懂禮節，最後還大哭～這歪詩不留也罷～哼！」
「留著吧！」一直沉默的彭任突然說話了
店小二：
「頭兒，您說要留這淫詩啊～哈哈，您是沒瞧見
今天包場的官人們那…」
沒等小二說完，彭任就接著說：
「我相信他有認真聽你的演奏，也正因為他認真聆聽了，
所以他有所感觸。你的音樂觸動了他心中的感慨，於是
他才嚎啕哭泣，也才會自我聯想出關於你的身世。」
秦蘊有點意外：
「但是彭大哥，您說他是不是也太不懂禮數，我認真演奏，
他儘想他的往事，然後哭成那樣也不鼓掌喝采。」（氣）
彭任：
「秦老師，他誠摯的熱淚就是對你琴藝最高的喝采啊！
《霓裳》、《綠腰》你演奏的歡宴曲目確確實實勾動了他
過往的宮廷生活，他完全陷入你的樂聲中而有了那些激動。
如果僅僅是為你的琴技來喝采，那不過是種粗淺的讚賞。
而他是全然被你的樂音給征服，所以顯得有些不能自己。」
頓了頓，彭任繼續說：
「我自幼在廚房學當伙夫，出師至今雖沒什麼成就，但也兢兢業業。
上一任的縣官就時常找我去府上治桌宴客，當時縣老爺就誇我
能把南北大菜都做得有模有樣，夫人則相當讚賞我的刀功。
被誇讚的確開心，但我永遠記得來自一位老人家的鼓勵，那是我
剛來到這間店的頭一年，一位身穿粗布衣的老人點了一份滷肉、
和小盆白飯，他吃著吃著竟然老淚縱橫。掌櫃的馬上找我一同上前
詢問是否是飯菜不合胃口或有什麼問題？那老人家擦擦眼淚慢慢地說
他務農一輩子，除了過年，一年當中幾乎天天都要辛苦下田去耕作。
今天他滿六十，決定上個館子犒賞自己，頭一回吃到原來白米飯
可以煮得這麼香甜飽滿、剔透好吃。有這麼好吃的米飯也就不枉費
他這大半生都消磨在田中賣命耕種了。當他知道我是廚師後，便
緊緊握著我的手連聲稱謝！那神情和那份感動讓我銘感五內，殊不知
那老人家才是給了我最大的鼓勵與肯定，因為我的白米飯感動了他。」
靜了一會，秦蘊的臉上微微泛紅：
「彭大哥，謝謝您的指導，秦蘊受教！我真的錯了。沒有放下
過去虛榮的身段，反倒忽略了真誠受到感動的心意。這樣說來，
以前又有幾人曾真心回應過我的琴聲呢？即便有過，恐怕也
都被我忽略了。一直以為身為演奏者可以掌控樂曲的全部，
猶如樂曲的父母一般，音樂既是從我誕生，那麼聽眾的反應也
應該在我的計算之內。卻忘了即使是孩子在誕生成長後也是個
獨立的個體，會和他所相識的人有自己的情感交織，那是單純
屬於他們之間的火花，也不是身為父母的人能夠左右的了。
今夜得幸能遇到白司馬，他認真聆聽也忘情回應，對於音樂
他真是給予了最高激賞，倒是我的器量太小，哈哈！」
店小二：
「秦老師，您跟頭兒兩個在說什麼啊？ 怎麼做起文章了呢？
這詩您還要不？不要，我幫您往灶內一扔就清潔溜溜！嘿嘿～」
秦蘊：
「要！不只要，過兩天我還要送去裱呢！可珍貴的。」
店小二：
「怎麼轉眼間，從不要的歪詩變成珍貴的詩啦？」
彭任：
「好啦好啦～別問這麼多，我們喝酒吃菜吧，難得今晚空閒。」
深秋的夜裡，月光染得江頭銀白，而江畔的人們
有的把酒言歡、有的舉杯感嘆，都因為一曲琵琶而熱鬧著呢。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食為天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