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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爬上二樓的青年一面快步走向窗邊的桌位,一面解下身上的包包。



「不要緊,我知道你替同事值班,我也才剛剛到。」

坐在窗邊的中年男子放下正在滑移指頭的手機抬起頭來微笑



「你點了嗎?還是我們要換到其他好一點的地方用餐?」

雖然是對方約他在這個地點,但他看到桌面上是空的,
縱使才剛坐下,還是想問問對方的想法。



「我等你一起點啊,因為丼飯冷了就不好吃了。
   還是說你想去其它地方?我都沒意見喔!^^」

在哪裡用餐對他而言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今天、今晚~
他還是想和對方在這個連鎖的日式丼飯裡品嚐懷念的滋味。



「沒有啦~我只是看到你桌上空空的,又想說你是大老闆,
   特別的日子在這種地方吃飯好像不太搭調。哈」

話雖這麼說,但青年心裡著實感到好險~好險對方並沒有要去
那些高級大餐廳的打算,因為他不想花這筆冤枉錢,
更不想讓對方請這一頓,所以能在這裡吃飯是最好不過了。



「看來這些年我給你的印象還是有些奢華、不夠親民啊~呵呵
   不過,我很高興你還記得今天這個日子。也因為今天比較不一樣,
   所以一定要在這裡吃飯才有意義!」

男子的眼神專注而熱切直視著坐在對面的人,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主角,讓他有了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感受。
十年前他們倆也是在這裡認識彼此的,那時候對方還是個
青澀的大學生呢…





面對即將來的期中考他心裡有一股小小的煩躁,
並非什麼大不了的心情,他知道只需要讓自已透口氣、放個風就可以,
為了不讓室友跟~索性藉口是和新認識的學伴去吃消夜,
一個人騎車在看似打烊卻又明亮如晝的都市中夜行。
掀開安全帽的面罩,任晚風放肆地吹在臉上,大聲唱著喜歡的歌曲,
壓力似乎一點一滴被他拋在腦後。


會走進車站附近那座知名的公園,或許是恰巧的心血來潮,
也或許是潛意識中想來探險的念頭早已掌控全局。
在夜幕的籠罩下,此時的公園猶如都會叢林中
一方充滿詭譎的夜行性雨林。
底棲的生物們看似有著食物鏈的關係,卻各自懷著不同心情。
唯一相同的是,眼神對望的瞬間,無論是哪種調性的基底
都閃爍出一絲渴望、窺探和不安。

好奇心退去後,他逐漸泛起的是另一種失落,
信步走向鞦韆,一屁股坐下然後大力地盪了起來。
越盪越高之後人忽然笑了出來,而且越笑越開心~幾近飆淚!



「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聽到這個聲音,他嚇得只差沒從鞦韆上頭摔下來。
原來鞦韆旁的樹下一直站著這麼個人,只是他自己之前完全沒發現。



「盪鞦韆本身就很開心啊!你沒盪過鞦韆嗎?」

回應對方順便也看看對方的模樣,暗色西裝套件的青壯年男子,
臉孔看不清楚,只見金屬的眼鏡框和領帶夾在昏黃中閃耀。


「是這樣嗎?打鞦韆啊~哈哈,跟個孩子一樣,但或許就是
   像個孩子一般比較容易快樂吧。」

這男子說著就走上前去,坐上另一架鞦韆晃了起來。




半小時以後,兩人來到公園附近的一間連鎖日式丼飯的店家,
坐上了二樓靠窗的位置,一同吃著熱騰騰的牛肉蓋飯,
彼此相談間的熱絡也不遑多讓。


「你說你下禮拜開始要期中考,那你今晚還敢跑出來逍遙,
   這個時候應該抱著書猛啃才對吧!哈哈~」


「哎唷,我也知道啊,但是這幾天就覺得壓力很大、很煩躁,
   想要出來透透氣,硬把自己留在書桌面前也念不進去,不是嗎?」



「我怎麼不懂,我念大學的時候可苦多了,瘋狂事倒是沒比你們少。
   只是每回考試都不敢掉以輕心,書卷獎和獎學金對當時的我來說
   很重要。常常讀著讀著,醒來才發現已經倒在書本上睡著了。哈~」



「讀到睡著這有什麼了不起,為了補償我今晚的摸魚,
   回去就把書拿來當枕頭,趁著夜裡好好和它親近親近!」



「哈哈哈~果真是三更有夢書當枕,好樣的!
   不論如何謝謝你今天肯陪我這個大叔消夜一頓。」

戴眼鏡的男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相當誠懇。



「什麼大叔啊,你了不起也才三十幾歲,我明年也要滿二十了,
   叫你一聲大哥應該就足夠了吧?還是你覺得這樣失禮?」

年輕的學生覺得對面這個和他一起盪鞦韆、有說有笑的男子
哪會是父執輩的大叔啊?就是外表看起來也不像。
以熟男來說,對方還挺帥的呢!
只見對方頂了一下眼鏡,微微笑了笑~
然後右手伸進自己的西裝的左襟內似乎在拿什麼東西。
這麼平凡的小動作,卻意外漏電般地讓對座的年輕人看傻了眼,
連正在咀嚼牛肉蓋飯的嘴都停了下來。


「這是我的名片,我叫曹立冬,因為就在立冬這天生的,
   承蒙你的金口,但我已經滿了四十五歲。」


眼鏡男雙手遞上名片,他楞了幾秒才從那被電暈的狀態恢復,
有一點狼狽地放下筷子,雙手接過名片。

「你…你好,我叫余守業~余光中的余、守護事業的守業,
   同學都叫我小業。你真有本事,四十五歲一點都看不出來!」


年輕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名片收到哪去,決定收入皮夾之前
看了一下名片上的文字「曹立冬 xx企業股份有限公司財務董事」


「我只是比較少曬太陽而已,不過都是中年大叔了,還能被
   年輕小伙子說不老,不論是誠心或恭維,我都還是很高興。」



「齁~你是韓劇看太多了吧,大叔長~大叔短,
   我就不能叫你曹大哥嗎?」


「你不嫌棄的話當然可以,那我就叫你守業。」



「好記吧!你每次上yahoo奇摩首頁就會想到我了~哈哈
   不過你不打算叫我小業嗎?叫我守業的目前只有我爸。」



「哈哈~我果然還是上了年紀,那不然叫你守守好了!」



「什麼啦!守守聽起來好奇怪,沒人這樣叫的啦,
   你就跟我朋友一樣叫我小業不就得了。」

男孩自覺「守守」聽起來像是寵物或是小孩



「都沒其他人這麼叫你嗎?那就我來叫吧~只有我這麼叫你。」


說著曹立冬又頂了一下眼鏡,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同樣地,這無心的小動作再次電到了余守業,
只見他臉微微發紅、馬上低下了頭…


「好啦~隨便你怎麼叫,不要在別人面前叫就好了。
   曹立冬…曹立冬…『松骨迎靄雪,棟樑立寒冬』。」

手裡捏著對方的名片,余守業口中唸唸有詞地講出了這個對句。
而猛然聽到年輕人講出了一句對聯,當中還有著自己的名字時
曹立冬也不免有些意外!


「你是中文系的啊?還會吟詩作對?」


「不是啦,這是前兩週去看書畫社的展覽,這對句是我學長寫的,
   因為他有特別介紹,不自覺就背了下了。你剛剛說你叫立冬是因為
   你生在立冬,那立冬是農曆的那一天啊?」



「立冬這節氣不是看農曆的,而且剛好就是今天(看了看錶),不,
   現在過了午夜,應該是昨天陽曆的十一月七日。每四年會有一次落在
   十一月八日,而隔年就會潤二月,除此之外立冬都會在十一月七日。」


曹立冬發現對方低下了頭,心裡大致明白對方是什麼樣的心情,
但不打算改變對座男孩的情緒,因為他對余守業也有好感。
余守業低頭了一陣子,突然抬起頭來



「那不對啊,你過生日竟然選擇吃牛肉丼飯而已,這太心酸了吧?
   曹大哥,我去上個洗手間,你等我一下!」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就起身朝樓下奔去~
曹立冬看著對座上頭年輕人留下來的背包~笑了笑,
又轉頭看向窗外,覺得這個生日過得很奇特,
原先因為一些緣故而鬱悶煩躁著,只是想要一個人遠離工作環境、
遠離家人,或許一個人靜一靜,也或許找到另外一個人然後…
卻沒想到碰到這個相差二十五歲小朋友,
吃飯、聊天…整層二樓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那種自在的笑、肆無忌憚的對談,對他而言是平日少有的珍貴。



啪!!二樓的燈光赫然熄滅~這突然的變化打斷了曹立冬的思緒,
他處變不驚地望了一下四周,窗外的路燈、店家招牌等都還亮著,
那麼應該不是停電,是二樓跳電或是有人不小心關錯?
正想起身和店家反應的時候,就看到了有人捧著蠟燭緩緩從樓梯上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厄♪,祝你生日快♪~樂♪~」

余守業雙手捧著一個小海綿蛋糕,上頭還插著一隻蠟燭。

「不好意思,臨時也找不到什麼好禮物,就到附近便利商店
   買了一個小蛋糕,過生日還是要點根蠟燭比較有氣氛~
   快許願吹蠟燭吧!」



「一定要許願嗎?」

其實曹立冬已經很久沒有玩這種過生日的小遊戲了,
突然要他許願、吹蠟燭,他感到有一點彆扭。


「一定要!快點快點~許三個願望,兩個說出來;一個默許。
   店家還等著要開燈呢!拜託啦~」



「好吧~那我先默許那個願望…」

說著曹立冬就閉上眼睛嘴上似乎在說些什麼,
余守業還想提醒他應該要先許說出來的願望時
曹立冬已經睜開眼睛了!

「我的第二個願望是,希望此刻捧著蛋糕的人和等下
   吃蛋糕的人都能幸福、快樂。」


「哈~謝謝你!」


「好了~我最後一個願望就是,(你不可以許國泰民安喔→余守業搶著說)
   放心,不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咳~嗯,我第三個願望就是
   請問守守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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