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之語

「食物不要放地上。除了小瑋之外的人都到齊了嗎？」
早上六點天空一片紫色未明，籃球隊長在集合的校門口點名後催促大家各就各位一片。

副隊走到隊長身邊

「其他人都到了，剛剛有和小瑋聯繫過，他在路上三分鐘內就到。」

隊員們和少數隊員帶來的「親眷」們大家三三兩兩交談著，有人很興奮，也有人因為太早起還在犯睏。校門口的石礅旁站著一個高大壯碩的男孩子，雙臂交攏在胸前、濃濃的雙眉輕皺，看起來就更顯威武。而對面早餐店正在煎蛋餅的老闆娘和正在喝米漿的女客人卻都在偷看這高大威武男子身旁的另一個帥哥。這名帥氣的男生輕鬆坐在石礅上，寬平的肩膀把身上登山的夾克撐得挺拔，修長的雙腿自在地伸展，明明只是坐在石礅上吃著飯糰這麼簡單的事情，但由他表現出來就像是偶像劇男主角正在上演的片段一般好看。老闆娘心想『他的飯糰不知道在那買的？我等下也好想和他吃一樣的喔。』而喝米漿的女孩卻想著『我好想當他手上的飯糰…』

帥哥男生抬頭見到身邊朋友一臉嚴肅的模樣，喝一口手上的鮮奶、嚥下嘴裡的飯糰
「歐弟你怎麼啦？沒睡飽？還是心情不好？」

說話的便是化工系籃的第一帥哥慕容華梁。據小道消息指稱他根本是化工系第一帥哥，或整個自強校區第一帥。不過他自己倒是沒什麼帥哥的派頭或傲氣，為人處事有禮而開朗，親近的友人還暱稱他涼麵。因此喜歡他的男男女女相當多。被叫歐弟的人本名歐學誠是他的同班同學兼球隊隊友，更他的死黨哥們。

歐學誠低頭嘆口氣
「唉～沒事。涼麵，你的飯糰好香喔，是華祝哥幫你準備的嗎？」

「是啊，真的很好吃。嘿嘿～要不要分你一個呀？我哥怕我這兩晚肚子餓，幫我預備了

四個大飯糰。先分你一個沒問題。」

「你吃吧，我現在沒胃口。」說著歐弟又嘆了口氣

華梁心裡覺得有異，他這個死黨非常樂觀很少接連嘆氣，而且每次都會來搶食哥哥華祝為自己預備的料理，今天竟說沒胃口？不過若是歐學誠不想說，他也不追問。不到30秒歐學誠自己忍不住喃喃

「小瑋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歐學誠的話讓華梁小小吃驚，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應，乾脆當沒聽見。可是歐學誠又更明確問了一次

「涼麵，你說小瑋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 有嗎？你看到了？」華梁答應過小瑋不能說，只好來個一問三不知

「沒看到，不覺得他最近很難約嗎？而且昨晚我去買刈包宵夜時，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他說想早睡就不去了。但我還是幫他買了一份，到他宿舍按電鈴才發現他根本不在家。」

「只是一晚不在家不代表什麼，你好會想。哈！」

「他不在家，沒去你那，更沒來我宿舍，你說這麼晚他是上哪去？」

「歐弟，幹嘛當起偵探，你昨晚打個手機問問他在哪不就知道了？」

歐學誠好像洩了氣一樣地蹾下

「我…我…不敢，我怕小瑋生氣也不想…」

「不想什麼？」華梁覺得今天歐弟的反應好奇怪，他平常是不太鬧彆扭的。

「沒事，反正小瑋想說就會說了。」歐學誠明顯一臉的悶悶不樂

華梁好像感受到了什麼，又不是那麼明確，看著蹾在身邊的兄弟好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只是有可能嗎？還是自己想太多？無論如何他有點心疼地摸摸歐學誠的背

「好啦，今天要去露營別不開心。等一下小瑋來了，我幫你問清楚就好了。看！他來了～」

只見一個戴著黑板膠框眼鏡、潮服打扮的男生從對街跑來。他是球隊的公關和歐學誠、華梁同班的好哥們─胡毓瑋也正是他們倆口中的小瑋。

「隊長，對不起我睡過頭遲到了。」胡毓瑋連忙跑去向隊長致歉

「沒關係，趕上就ok。好～大家都到齊了，我們準備出發！」

說完話隊長便背起自已的背包走在最前方領隊，小瑋則很自然靠向他的兩名死黨…

「小瑋你還好嗎？」華梁溫柔地詢問

「沒事，睡過頭啦～哈哈。」小瑋輕鬆以對

「不知道昨天是誰說要早睡，結果還睡過頭？」歐弟小聲地嘟嚷

小瑋還沒回話華梁就接著說

「昨晚歐弟送刈包去給你，結果你好像沒聽到電鈴聲？」

小瑋一聽轉頭看向華梁，只見華梁對自己眨了眨眼，小瑋立刻順著話說

「按電鈴？啊，上次下大雨之後我們那的電鈴就有些短路，房東說他這兩天才會去修。

歐弟你在樓下等很久嗎？怎麼沒…打個手機給我哩？」

歐學誠低著頭不說話好像有些委屈，華梁用手勾著他的肩膀說

「歐弟是擔心你累，怕吵到你睡覺，多體貼啊。」

小瑋頓了一秒，舉起拳頭輕輕地打在歐弟的腹部

「白痴啊，我們是哥們，你怕什麼。下次想來就先打個電話，我下去幫你開門。」

歐弟點點頭沒有回答，但見嘴角淺淺揚起了微笑。

事實上昨晚小瑋也真的不在家，他睡在男朋友楊嗣秋的住處，一想到未來有幾天小倆口會見不到面，楊嗣秋便整夜纏著他不許回去，直到今早還在跟他撒嬌磨蹭，這也是為何他會遲到的原因。而他情感上的袐密只有華梁、華祝兄弟知道，擔心一般男生無法接受所以到現在都還不敢告訴歐學誠。就怕說開後好哥們就少一個。

在嘉義市拿到事先預約好要租借的帳篷後便搭火車前往奮起湖。山中有個可愛又寧靜的國小。他們這回的主題便是來山裡的國小舉辦小小的籃球冬令營，除了教孩子們玩籃球之外，也有團康遊戲和基本的課輔。最初是華梁的提議，但經過隊長評估後覺得不但可行、好玩，此類活動更可以讓社團在評鑑上拿到更好的成績和補助。雖是名為露營，但也只是在教室內搭帳避免蟲蛇。頭一天最輕鬆，因為他們並不住國小，在教室內卸下營帳和諸多裝備後，下午一行人帶著簡單的行李繼續搭車上山。

旅舍下榻後大伙吃了一頓充滿山菜的晚餐，直到明天凌晨四點前都是自由時間。小瑋、歐弟和華梁這三劍客自然是同進同出地去散步。正值隆冬，山上的氣溫依舊比平地少個七、八度更遑論入夜後的寒意。他們隨意晃晃，遠離人群。華梁心裡高興便說

「歐弟、小瑋，謝謝你們。這次的活動能成行多虧你們幫了大忙。我本來只是想起小時候

在東勢曾有大學康服社團來帶過冬令營，或許我們也可以幫到其他小朋友。可是沒想到

辦活動會這麼麻煩，幸虧小瑋和劍謠學長趕出完整的內容和企劃書，期末前還拉到贊助，

更謝謝歐伯父商請朋友用超低價租我們帳篷，不然我也來不了。」

小瑋笑了

「謝什麼呢，我們是哥們啊。霍劍謠那傢伙雖然身為活動幹部，但整個學期幾乎都是我在

替他辦活動，他早該做點事了。而且我也覺得這構想很好，又有趣又有意義，反正以前

早就玩過不少團康活動，規劃這個沒什麼難度。如果真能給小朋友們一點點幫助或分享

快樂，那也是我美好的回憶。」

歐弟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用手捶捶自己的胸膛再指向華梁表示『我挺你』。三個人的笑聲在山林中迴響時華梁的手機也響了，華梁拿出手機一看是他哥哥華祝打來便轉頭向二個死黨致意走到一旁接聽。小瑋向空中哈了一口好大的氣，看著自己吐出來的水霧說

「山上真的好冷，聽說阿里山四季都有螢火蟲但冬季比較少，而且天黑後半小時就看不到

  不曉得我們這次有沒有機會碰到？」

歐弟也跟著哈了一口氣說

「森林區這裡太高太冷應該沒有，明天我們回到奮起湖再一起找找看，你要喜歡看螢火蟲

  我們春夏季再來就好。反正我向王叔叔借帳篷很方便。」

小瑋一聽忍不住笑出來

「噗～又有帳篷還有螢火蟲，被你講得好像螢火蟲之墓喔。下次來就住旅舍啦。」

「螢火蟲之墓嗎？哈哈～那我演哥哥，你是妹妹，來給你吃糖。咦，那涼麵要演誰？」

歐學誠一面說一面把手伸向小瑋，手心裡有顆巧克力。

「唷，真的有糖吃呀，謝啦！等下別跟華梁說螢火蟲之墓，孤兒的內容太悲傷。」

小瑋說完馬上吃起巧克力

「好。你今天好像很開心喔？」

「是啊，和你們一起出來玩本來就很開心。你不開心嗎？」小瑋看向歐弟

「開心，現在是真的很開心。」

歐弟也看向小瑋並且笑得既溫暖又燦爛，那個笑容把歐學誠個性中的寬厚和包容都表現出來，而那樣的特質也一直讓小瑋相當心動，小瑋一時怔在那充滿暖意的笑裡…

「你們倆站在那不冷嗎？前面有賣關東煮的，我們去喝熱湯好不好？」

華梁的呼喚讓小瑋清醒過來，馬上轉身應道

「好，走～去吃關東煮。」

歐弟沒有說話，安靜跟著上前。

山裡的冬夜出奇寒冷，小小的商街也沒什麼可逛，他們趁著宵夜後飽足的狀態洗手抹臉倒頭便睡。露濃霜厚讓被褥顯得沉重，小瑋可能因為被子壓迫的關係惡夢連連，兩次歐學誠把他從夢中搖醒都見他是氣喘汗流。於是歐學誠乾脆一躍翻入小瑋所躺的上鋪

「小瑋你睡過去一點，我和你擠一晚，沒幾個小時就要起床，你再做夢就別睡了。」

小瑋又睏又累沒說什麼，靠牆讓出一點空間歐弟就鑽入被窩，或許是更溫暖、或許是有兩個人撐著被子就不顯重，也或許是歐弟給了小瑋一種安全感，直至鬧鐘高歌之前小瑋都睡得很甜。

五更天，跟著人群摸黑上火車往祝山流動，車上歐學誠小抱怨

「日出不就是太陽出來嗎？幹麻一定要看啊。」

小瑋喝了一口保溫瓶的熱水

「嘖～傻大個你不知道祝山的雲海日出是台灣美景之一嗎？都上山來當然要看看，而且

運氣不好還不一定看得到哩。」

歐學誠聳聳肩

「好吧好吧，該看該看。這次若看不到，下次我們來可以再看。」

小瑋挑眉點點頭頗有勝利的姿態，華梁有些好奇

「你們什麼時候還要再來？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我說冬天螢火蟲比較不容易觀賞，歐弟就說等春天以後我們再來，還沒說準是哪時候

  如果成行是一定會找你的。」小瑋笑嘻嘻

「好啊好阿，那我可不可以找我哥一起來啊？」華梁甚少出門遊玩所以倍感興奮

歐學誠一聽華梁提起華祝也笑了起來

「當然好，上祝山自然要找華祝哥！到時候要拜託華祝哥也幫我做飯糰和三明治，

我們可以來野餐。」

「沒問題！我哥人最好了，一定可以的。」華梁拍胸保證

「太好了，如果華祝哥肯的話，那我也找…」

剛要衝出口的話硬是吞了回去小瑋顯得有些尷尬

「小瑋你還想找誰啊？」歐學誠一臉狐疑

「是想找隊長嗎？哈哈哈」

華梁當然知道小瑋想找誰，所以馬上想幫他圓場可惜功夫不高，說完連自己都覺得怪。

「你想找隊長來？為什麼？」歐弟擺明有打破砂鍋的態勢

小瑋咬咬下唇急中生智

「不是隊長，我本來是想說找贊助啦～可以省錢，但馬上想到是私人旅遊行不通的。」

歐弟好似鬆了口氣般

「呼呼～你這麼快就有公關職業病啦，別擔心，旅費我們再來想辦法。」

歐弟以為小瑋是想幫華祝華梁兄弟省錢，所以才會想到贊助一事。小瑋一開始當然沒想這麼多，但如今將錯就錯也不說破，明明就是小事一件卻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受，轉頭看到華梁一臉苦笑，知道不擅說謊的他剛剛也盡力了。不過這樣的小事很快就被浩瀚壯闊的雲海和巨星登場般的日出給淹沒。

回到旅舍後一部份的人準備補眠而小瑋他們則是前往森林遊樂區漫步。沿路有不少小攤販售著所謂的當地特產。小瑋和歐弟到處試吃，看見這些特產準備買回家孝敬長輩。他們回頭看到華梁站在不遠處不為所動，倆人互看一眼心有靈犀。歐弟向華梁招手～

「涼麵，我要買山葵，我爸說這的山葵不錯可多買，我分你兩包好不好？到時華祝哥

幫我們做料理也可以用得到。」

他們知道華梁家境，擔心他為了節省而捨不得買土產打算送他。沒想到華梁倒是笑笑說

「不用客氣，上山前我哥有跟我說這些山葵雖是特產卻不太美好，台灣吃山葵量不多

  大半都銷日本，可是在這種植山葵和辣根的代價不小，這些植物必需生長在水畔但

因為他們的辛辣性質會導致附近水土的改變，讓其他原生物種難以生存。而且就算

棄種也要好幾年的時間土壤才會慢慢回復。我哥說這種形式的生意對環境像是殺雞

取卵，我也覺得不理想。你們買就好，我不用。」

歐弟楞了一下，他知道華梁絕對不是拿話堵他，而且華祝的話肯定是善良的，於是把手上的山葵又輕輕放回攤子上。換小瑋亮出手上的商品問

「那櫻花果你們吃嗎？華祝哥有沒有說什麼？」

「哈哈～有耶，我哥說櫻花果和櫻花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山葡萄的蜜餞。你們很準耶，

  我哥只說了二種東西偏偏你們都猜中。」

「什麼？櫻花果不是櫻花的果實啊！我以為是櫻花才買耶。」

小瑋覺得被騙而不爽，轉頭就把商品放回還斜眼瞥了老闆一眼，卻發現老闆更是不爽瞅著華梁在看。

現場也有幾個人因為聽到華梁的話而放下手中的商品。歐弟倒是一派輕鬆，搭上華梁的肩問

「那華祝哥有沒有說什麼可以買啊？」

「你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別在意我。我哥說山上的脆筍和一些農家的醃菜很好吃又耐放，

  只是這些東西等到回奮起湖那裡再買就好了。」

小瑋也走過去

「華祝哥都傳授寶典了，我們當然照辦。那就過幾天我們下山前再買土產吧。」

說也奇怪，華梁的哥哥～慕容華祝為人雖有一點守舊和呆板但是他認真的模樣、溫柔的溝通方式和不勉強的態度卻讓這些年輕弟弟們很服他。(話說也不只這些弟弟們，華祝的親衛隊可是不少)

午後他們再度搭乘火車回到奮起湖的國小。學校主任幫他們開門後，大夥快速地把兩間教室打掃一遍並把帳篷搭好。四位女生負責張貼海報、標語以及準備明天開始要用的名牌等文宣。夜裡他們不斷複習隔天開始上場的表演和活動並依實際場地做最後的調整。大家都有點興奮但也必須早睡面對明天。

活動準時開始，一切比想像中順利，來了快三十個學生。學校主任和兩名老師可能是不放心孩子也到場助陣。小朋友們非常活潑，對大哥哥大姊姊們都感到好奇。一整天相處下來最高人氣～不意外正是華梁。他本就是育幼院的孩子王，和小孩相處很有一套。

第二天傍晚活動結束時，幾個男生負責將住附近沒有家長來接的孩子送回家，華梁也是其一，而他更被幾個孩子央求一起回家吃飯。不一會只見歐弟急忙跑回來要找小瑋。

「小瑋～快，跟我走。副隊，我們等一下就回來。」說罷拉著小瑋又跑出去

註、筆者書寫本篇的這兩日傍晚非常幸運地看見一隻可愛螢火蟲，見他明滅的微光忍不住向那光芒許願。但總是很難在一的次明亮中把願望說完。最後我說～那就希望你(指螢火蟲)平安健康。說完～螢光突然大亮！真的喔。^^